梦寻香草（小说）

——写给一位叫香草的网友

 

李中满

 

（本文在东安作协《舜峰》2015年第4期发表）

 
        网络已成为现代社会的重要交流媒体之一。QQ、微信拉近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让许多素未谋面的人彼此成了朋友，并演绎出一个个千奇百怪、悲欢离合、恩怨情仇的故事。

多年以前，我也差点坠入网恋。对方是一位网名叫香草的女教师。因为是同行，所以有许多共语言。她羡慕我停薪留职去广州私立学校拿高薪，我调侃自己是在拿生命换金钱。以前在内地学校，一周五、六节课，完成任务就OK，现在一周是十五、六节课，完成任务后还必须要学校、家长、学生满意才行。学校不满意，你随时可以走人；学生不满意也可以投诉你，投诉一次校长找你谈话，投诉两次警告，投诉三次就走人。不过，我喜欢这样的生活。在广州私立学校，只要你工作负责，让学生喜欢你，并且教学效果能让家长满意，你就是一位好教师。不用走关系，不用溜须拍马，不用请客送礼……你也会得到学校重用和奖赏。

已记不清当时到底是谁加谁为好友的了。我与她有一种一见如故的感觉。开始我们只谈教学方面的问题，后来，不管什么问题她都跟我说，包括他们夫妻的问题，学生早恋、上网的问题等等。她把我当成了她的导师，我成了她最忠实的听众，也陶醉于她对我的赞赏。

那段时间，她几乎每天晚上都找我聊天，并且经常聊到很晚。我问她，这么晚还不去陪老公睡觉，老公没意见吗？她说老公在外做生意，她是“留守妇女”……

我曾想看她的视频，她不肯，想要她一张照片也不肯。但我猜想她一定很漂亮。因为她向我讲过她的学生暗恋她的故事。说她一个学生读初三了还不好好学习，整天沉迷于网络。她找那个学生谈心，谈人生理想、做人的道理。那学生被她感化了，他说沉迷网络是因为暗恋老师，而老师不喜欢他，所以选择逃避。老师说，只要你努力学习，老师肻定喜欢你。没有想到，那学生竟说，如果我考上大学，老师愿意嫁给我吗？这时老师愣住了。那男生虽然才十四、五岁，但身材却已高出老师半个头，嘴上的胡须也有些泛青，长得已像一个男子汉。面对这样的学生，换作其他的女教师，我想她一定会生气，没想到她一时头脑发热竟答应了那学生。但答应之后她又非常纠结，所以就来向我诉说。

这让我想起了我读高中时的一件心事——那时，教我们英语的是一位大学刚毕业的女老师，小巧玲珑的，非常漂亮。当时我也非常喜欢她，甚至想过等大学毕业后要讨她当老婆……可惜我没有她的学生那样勇敢。听了她的诉说，我戏谑地回复：爱美是人的天性，谁叫你长得那么漂亮呢。

开始她想那男生还小，可能有一种恋母情结吧。没想到，有一天那学生对她的小孩说：你现在叫我哥哥，再等几年你就要叫我“爸爸”了……对此，她真是哭笑不得。

后来，在她的激励下，那男生考入了一所重点高中。她所教的班升学率排全市第一，得到了奖励。再后来，他们的故事我就不知道了。

转眼到了暑假，我邀请她到广州来玩，并游说她到广州来工作，说这么优秀的老师来广州一定会有更好的发展空间。说得她动心了，她说要找学校领导申请停薪留职。可学校领导坚决不同意。承诺给她评优、晋职，还要提拔她当学校教导主任。她当时似乎是铁了心来广州的，但她最后却没有来。我很失望。但更令我失望的是，我与她网络间的联系也开始减少，有时是几天也见不着她上网了。

我没有她的其他联系方式，联系不上她。我只好每天晚上守在电脑边，等着她上线。尽管有时等得很累了，甚至憔悴了，但我仍旧痴痴的、傻傻地等待。我内心感到失落，有一种说不清的焦虑，猜想她是不是病了，或者是因为她老公反对她到广州夫妻闹矛盾了、打架了……

等了N天后，我终于在QQ上等到她写的一首长诗——

《上网只为等你》

茫茫网海
       不经意间 我们相遇相识
        虽然我们未曾相见
        但耳边时刻回响你的声音
        脑海里时刻浮现你的身影
        对你的思念和牵挂
        也是我今生的幸福和快乐

……

自从与你相识
    上网，只为等你
    尽管有时等得都累了、憔悴了
    我仍旧痴痴的、傻傻地等待
    祈盼你的出现
    哪怕是片言只语的留言
    我也会感到莫名的激动和感动

    点击你的名字，看到你头像闪动
    是我最快乐的事情，是我最高兴的时候
    不管等你多久，不管能否等到你
    我都无怨无悔
    ……

茫茫人海，知音难觅
    漫漫网海，更是知己难求
    因为你的存在
        我的心灵动起来
    我的笑容灿烂起来
    我的生活鲜亮起来

       有你的陪伴
       我的心不再寂寞
      我的生活不再枯燥
      我的夜晚不再孤独
      我的心灵不再无助

……    

感谢你一路走来
       对我的包容、关爱
       回忆与你聊天的情景
       每一句话都丝丝入扣
       印入我的心田

    有一种情怀叫思念

有一种关心叫无言
    我在远方有一个小小的心愿  
    愿你健康开心每一天

    ……  
    有许多情感是无法用语言表达的

    我对你也是如此

    所以，我只能用千百年来无数人说烂的俗语去表达了：

我真的真的想你……

      无论时光如何绵延
      让真诚永远
      无论世事如何变迁
      让理解永远
      无论咫尺还是天涯
      让美好永远
      无论快乐还是忧伤
      让祝福永远 

    

读完这首诗，我已泪流满面。她把我的心声全都写出来了。两个人真是心有灵犀呀！我当晚给她发了好多条信息，她都没有回复。我痴痴地坐在电脑前等着，不知等了多久，就爬在桌上睡着了。

睡梦中，她来到了广州。她长得跟我高中时的英语老师一模一样，娇小的身材，白晰的皮肤，圆润的脸庞……身上也散发着一样的香味。我把她带到我所在的学校，见了校长。校长看了她的简历，仅荣誉证书就有一大摞，还是市级骨干教师，当场就拍板要了她。

那是广州一所贵族学校，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我当时进这所学校时可谓过五关斩六将：初选、笔试、试教、面试……而她就如同免检产品，仅凭校长一次约见就通过了。

学校很漂亮，全欧式建筑。学生住的全是带空调的公寓。老师住的全是三室两厅的套房，不过多是三人合住，即一人一间，只有学校中层领导以上成员才可以享受独立套房。因为我在学校是教科室主任，所以也分了一套两居室。

她那天到学校时已是下午，学校暂时没有给她安排住宿。于是我把她带到了我的住处。她见我房间里很零乱，就动手帮我收拾。我这个人随便惯了，直到她踏进我的房间帮我收拾东西的那一刻，我才感到自己平时太不检点。

我想给她倒杯水，却发现水壶里没有水了。于是动手烧开水。她手脚很利索，三下五除二，不一会功夫，就把房间整理好了。这时水开了，我倒了一杯水给她，问她要茶叶还是咔啡，她说就茶叶吧。

我在她口杯里加了一些茶叶。茶水冒着热气，她的头上冒着汗珠。我叫她喝了茶就去冲个凉，她笑着说：广州比家里热多了。说完就用手来扇风，这时，我才记起忘了开空调，便忙着去开空调。

我让她到空调下来吹吹，她说不用了，喝了茶就去冲凉。

瞧见她喝茶的样子，是那样的娇羞、迷人。或许是她感到了我双眼的穿透力，刺痛了她什么地方，她的眼睛往自己胸前看了下，虽然双乳高挺，但衣服扣得好好的，并没有春光外泄。

她起身去冲凉。听着浴室传来的水声，我感到全身酥软起来。不一会，我听见浴室的门开了，她穿了一套薄如蝉翼的睡衣走进房间，我迎上去，一把抱住她，她也紧紧地抱住我。仿佛一对久别的情人，两人相吻在一起。

一阵激情过后，我抱着她把她放到床上。她双眼迷离，似睡非睡，似醉非醉，显得非常性感。正当我掀开她的睡衣想扑上去的时候，突然听到了敲门声，接着便听到老婆的叫唤……

老婆在虎门一个工厂里上班，每个周末都会来广州。难道今天是周末吗？我糊涂了，一下记不起今天到底是星期几。我吓得不知所措。瞧瞧躺在床上的美女，仿佛遭到电击一般，一阵抽搐后，她变成了一棵香草。我把她抓在手里，慌忙塞进裤兜里，把她所有的衣服塞进电脑桌的抽屉里……

我处理好这一切就去开门。老婆有些不高兴的样子，一个劲地唠叨：“打电话不接，门敲了半天也不开，在家里搞什么鬼呀！”

我说：“手机没有电了，在家里弄电脑没听到敲门。”

老婆走进房间，看到房间里收拾得整整齐齐，吃惊地说：“哇，房间今天怎么收拾得这样干净呀，不会是哪位美女来帮着收拾的吧。”

“是因为今天你这位美女要来，所以我就把房间整理了下。”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心在呯呯乱跳。用手摸摸裤兜，香草正静静地躺在里面。

“热死了，把空调温度再开低一点。”老婆命令我，把包扔到床上，就开衣柜寻衣服冲凉。

待老婆冲凉去了，我把香草从裤兜里掏出来，把在手心里观赏。她就像一个洋娃娃一样，在我手心里跳舞。

刚跳完一首舞曲，老婆就洗好出来了，情急之下，我一把将香草塞进嘴里，不料，香草一入口就化了。

老婆走进房间，一见我就大叫：“老公，你怎么了，肚子怎么突然变得那么大？”

我瞧瞧自己的肚子，也吓了一跳。肚皮鼓着，比怀胎十月的妇女还要大。啊，原来香草被我吞进肚子里去了。这可如何是好？

老婆来到我身边，用手摸着我鼓起的肚皮，忙问我刚才吃了什么？说完就要拉着我去医院。我说不去，她说非去不可。拉扯中，我摔倒了，香草从我嘴里蹦了出来……

“铃，铃，铃……懒猪，起床啦！……”

正在我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起床的闹铃响了。天亮了，梦醒了。想着梦中发生的一切，感到荒唐而可笑。

那天并不是周末，香草没有来，老婆也没有来。

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呢？我至今也想不明白。老婆那时在虎门一家工厂做主管。在他人眼里，我老婆不仅漂亮，也很能干。很多人都羡慕我娶了一个好老婆，但我总感觉她并不是我的最爱。我喜欢的是身材比较娇小的那种女孩，能欣赏我，依赖我，说话温柔……能像妻子般体贴，还要能像情人般浪漫。

老婆是一个好人，但为人太强势，总是以自我为中心；并且爱唠叨，爱挑毛病；还有，她把钱看得太重，常为金钱上一些小事跟我争吵……

在这个充满诱惑的社会，不出轨的男人要么是没有钱，要么是没有能力。像我这样大家都认为忠厚老实的人，其实在精神上也出轨了。在我的心灵深处，总装着另一个“她”。此时的“她”，就是我的网友香草！

 

说好来广州的为什么不来呢？我不断地给她发信息、留言，但都不见回信。我每天晚上都守在电脑边等她，一刻也不离开，就像一条忠实的小狗在等着它的主人回家。失望至极，我在她的QQ上留下一首短诗：

    《亲爱的，请告诉我》

    像一根火柴

    在你眼前擦亮

    曾照见你的惊喜

    和如花般的脸庞

    可如今

    豆大的光 

已燃不起你的希望

 

    像一颗流星

    在你眼前闪过

    曾听见你的赞美

    和由衷的感叹

    可如今 

    即使化作流星雨

    也照无法将你照亮

    亲爱的 请告诉我

    怎样才能成为

    你心中的太阳

 

    第二天，我收到了一首回复短诗：

    《致阿满》

    是一只雄鹰

    在天空翱翔

    吸引无数的目光

    我为你骄傲

 

    是一匹瘦马

    在太行山上奔驰

    吸引伯乐的视线

    我为你歌唱

 

    如燃烧的火把

    照亮夜空

    也照亮我迷茫的心

愿与你同行

终于看到她出现了，我欣喜若狂，而她却像芸花一现，从此彻底地消失了。我在QQ好友里找不到她名字。或许她把我从好友名单里删除了！我想重新加她，搜索“香草”，有十多个人，逐个发信息，都没有回复。看来，她是铁了心将我遗忘了。

 

N年过去了，我在广州一所私立学校当上了校长，妻子也到广州来上班了。我们在广州买了房，买了车，一家人生活得非常幸福。但我仍不时想起那个叫香草的网友。

我要感谢她当时对我的点赞和鼓励。那段网恋，将是我一生最美好的回忆。

                                                          2015年10月写于东安